用古文写着表白话语的纸张再次被摊在她面前，池星看了眼略显潦草的字迹，颇觉警惕地望向艾尔海森，明明句子是她写的，让他翻译从而听到情话也达成了目的，她却在这异常顺利的过程中感到微妙，甚至被心里突如其来的慌乱刺激得退后了一大步。

读过情话的当事人看起来就从容许多，将纸张转向最佳角度，好让她稍稍移动视线就能看见事件的源头究竟出自谁之手。
“看起来没有恋爱对象比读不懂须弥文字更让你苦恼得多，在用听无关紧要的人说情话的方式模拟恋爱感觉？手段倒是不怎么高明。”

“书记官怎么能算「无关紧要的人」，”池星迅速找到他话语的反驳点，扯了一下嘴角恢复眉眼弯弯，“你可是我细心挑选后的攻略对象呢？”
“是么，那你挑人的水平也挺令人费解。”

“当你在夸我吧，毕竟在我眼里把「恋爱」带到书记官面前可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，虽然同样缺少跟异性交流经验的书记官确实让我感受不到什么，”
她一副“刚刚愣神只是被你吓到了”的神情，尾音转了又转。
“不过看你的反应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呢？”

艾尔海森从嗓子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音节，让池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一声，维持住嘴角的弧度笑眯眯看着他，却在听到后面的话后出现一丝裂痕。
“异性在我的眼里的区别只不过是生理构造，你说的的经验对我而言没什么特殊，结论也是伪命题，倒是你的反应更接近乐趣一点。”

是在说他不觉得自己不擅长应对这些，她比较像个笑话。
“哦——如果书记官的情话能让我心动的话也蛮不错，还想听更多呢——”

咖啡馆开门吹进来的风拂动了纸张，池星用惯有的棒读语气怼上去，开始故意胡言乱语，余光瞥见的文字在阳光照射下格外亮，她也就顺着这个姿势捏住了底部。

纸张很薄，被少女捻住后向她的方向扯了扯，力道不算重，但已经显露出她想拿回的意图，艾尔海森不怀疑这张纸会被她收回藏到永世不见天日的地方，达成目的后当然要将类似罪证的物品销毁。

可他手指的力度没有半分减弱，自然没让池星成功抽取走纸张，她停顿片刻，睫羽往下压了些，继续扯着纸较劲。
“谢谢书记官的耐心指导，但我怕这样表白的字迹会给你造成困扰呢，书记官应该也不想留着已经拒绝过的人的情书吧。”

浅浅漾开的眉尾笑意一如既往，这是艾尔海森在她脸上看见最多的神情，对比起来刚刚慌乱似乎是错觉，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刻意掩住，只在细枝末节中有迹可循。

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池星展现出来的轻淡笑容，嘴角弧度抿得有些紧，眼睛在沉默对视时轻微眯起。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，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这份攻击性比较难界定，可以确认的是她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装模作样。

坦然而圆滑，夸张又警惕，只在真正感到无措时露出一丝破绽。

“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拒绝过你，”艾尔海森平静地否认着定语，看吊儿郎当的眉眼拧了拧，忽而觉得这张纸还剩下的价值十分有趣。

她反复引入“爱情”的课题，想去深究从未碰及的事物如何带来心里感触，在探寻的路上随心付出任何均有可能，目的从来都只是服务自己。

已知她带来的课题艾尔海森从未涉猎，就这几个月的相处而言确实顺利而充满可能性，未知结果只能在两人参与后才有机会得出。再论课题成本，与有分寸的人交往不会强制影响时间支配，而他对自我控制有着无需言明的自信。

他不介意在掌控范围内提高一点趣味性，顺带观测被从古吟诵至今、包含难以计数人们的悲与喜的爱情，如果在自己身上会起什么效应。最重要的是，这可不是教令院需要交付成果的任务，最终结论只需他们两人判断。

自由的课题，参与人拥有最佳实验空间。
“既然如此，池星小姐，不如做个协议吧。”

“以帮助你感受『爱情』为目的，我可以与你扮演普世意义的恋人关系。”

听见完全在意料之外话语后露出的怔然表情，可比刻意维持的笑脸更贴合“生动”定义。艾尔海森将纸张从她松开的指尖抽出，对这位冒险家少女露出零星笑意。
“不觉得是有趣的课题么。”